1. 唐诗宋词的精髓在哪
唐诗基本可以总结为:田园有宅男 ,边塞多愤青 ,咏古伤不起, 送别满基情。 宋词基本可以总结为:小资喝花酒 ,老兵坐床头 ,知青咏古自助游, 皇上宫中愁 ,剩女宅家里 ,萝莉嫁王侯, 名媛丈夫死得早, MM在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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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宋词可以说是臻于我们中国文学之美的极致,但是至于唐诗宋词何以为美?应该说我们一直不甚了然,中国古代的很多选本以及无数的点评,它告诉了我们哪些诗是美的,但是从来没有告诉我们,它为什么是美的?今天有一些观点认为诗词或者文学作品是一种形式美,它是一种纯粹的形式美。我对这个观点并不持完全否定的态度,但是我认为如果说它是形式美的话,那它也应该是我们民族心灵的外化,也就是是我们文化的一种形式美,是文化外化以后的一种形式美。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下面我就要选取几个与唐诗宋词有关的传统文化的基本命题,从文化的视角,从我们民族心灵结构的这样的一个视角,来赏析我们大家最为熟知的耳熟能详的一些诗词。
第一个问题就是悲剧意识的觉醒与精神家园的追求。陈子昂的《登幽州古台》的文化赏析。任何一个成熟的民族,任何一种成熟的文化,它必然都有成熟的悲剧意识,这是毫无疑问的。中华民族的文化,是一种成熟的文化,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么我们的文化当中也含有浓厚的丰富的悲剧意识,没有悲剧意识的文化应该说是没有韧性的。历史上真正流传千古的经典,它有着跨时代的意义,什么是经典?经典就是永不过时的东西,像陈子昂的《登幽州古台》就超越了时空,我们今天不讲陈子昂怎么样随武攸宜北征来到了冀县这个地方,来到了今天的涿州这个地方,想起了古代的也就是燕赵王高筑黄金台,求贤纳士的那样一段历史,想起了自己怎样不得志,然后又写出了《登幽州古台》等等这些。我们不谈这个问题,即使不谈这些,我们吟诵的时候照样会感受到强烈的震撼。甚至说如果我们详细地了解到了陈子昂写这首诗当时的历史背景,反而对我们的艺术感受能力是一种很大的局限。为什么呢?因为陈子昂的这一首《登幽州古台》已经超越了那个特定的历史背景,同学们可以想一想,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是什么意思?每当你吟诵起来的时候,你都会产生一种价值的空没感,无所依靠,孤苦无助。西方经常讲人是孤苦无助的,其实最孤苦无助的应该是中国人,我是从文化上讲,因为什么呢?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古人对你的价值建立丝毫没有帮助,后人对你的价值建立也没有丝毫的帮助,那么这就是价值的空没感。这就是直视正视你的生命的真相,当你正视直面你的生命的真相的时候,你就产生了悲剧感,这就是悲剧意识的觉醒。而悲剧意识的觉醒,恰恰是价值建立的一个前提,你对你的价值进行了追询,这就是价值建立的开端,所以这是悲剧意识的觉醒。
这样的话,在中国古典诗词里是经常出现的,你如果翻开《唐诗三百首》,翻开《宋词选》,随便翻一翻都会遇到类似的句子。这些句子它都是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形象,不同的语境表达了同一个基本的母体,这就是我们传统文化的母体。像这样的诗就直奔你心灵当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使你最为感动。那么接下来下面的两句是什么呢?那就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刚才我讲了中国文化的悲剧意识,它除了暴露人的生存困境以外,它一个最大的特点它要弥合人的生存困境,所谓弥合是什么意思呢?简单解决,当鸿沟把你分到此岸以后,让你无法达到彼岸的时候,它又给你架起了一座桥梁,也就是给你指出了一条解决现实问题的出路,这就叫弥合。再把这个鸿沟给你弥合上,那么这就叫我们所说的执着与超越的统一,此岸与彼岸的统一,它是怎样来统一的呢?你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个人生命是短暂的,也许没有希望了,但是不是因此就彻底绝望了呢?不,他马上给你指出了一条出路,“念天地之悠悠”。“悠悠”是什么呢?悠悠就是永恒,就是绵延不断,“念天地之悠悠”是由此我想到了,由此我又感悟到了,在我这个也许没有希望的生命之外,还有一个永恒的天地。天地是什么?天地就是天道,天道是什么?天道就是由人道升华而上的一种基本的道理。可以简单这么讲,我个人是没有希望的,我个人是有限的,但是外在于我的那种天道,那种人道,它是无限的。我只要把我这有限的生命融入到无限的天道当中去,那么我就可以和这无限的天道同时获得永恒。我们有一句话叫做“把有限的生命融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当中去”,它表现的就是这种意识,但这里要指出的是这个向永恒天道的融入,它实际上是以牺牲自我,牺牲个人或者说以付出为代价的一种超越。它是一条现实出路,但这个现实出路,它不是简单的前面的那种个人感性生活或者说个体的一种简单继续。它是对个体的一种超越。什么叫做个体的一种超越呢?比如说你很小的时候,你不懂的事情,这个时候你没有超越的价值。当你懂得自己拿一块糖,给你的爸爸妈妈,给你的爷爷奶奶吃的时候,这时候你自己就牺牲了一块糖。而牺牲了你自己的一块糖,付出了一块糖的代价,那么就是一块糖的超越。这就是对个体的超越,这就是你获得了超越的价值。这就是我们中国主流文化当中价值建构的一个基本的起点。所以“念天地之悠悠”。向悠悠天地的融入,实际上就是自我的个体的,可以说是一种消失,也同时在这个消失当中,它又获得了一种更高的升华。
至于我们现在的人,是不是同意这个观点,我不强求,但我们中国古代的主流文化它肯定是如此的。其实在我们今天大喊个人主义的时候,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必然蕴藏着这些东西,否则你读这首诗的时候,就不会有这种感动。为什么?这就是人性的高贵,我经常讲人是生而高贵的,他高贵就高贵在他有一种超越自我的一种内在的天然的冲动。那么最后一句是什么呢?独怆然而涕下,说他为什么哭了呢?就是他找到价值以后的一种感动,这种感动是富有悲剧意识这个味道的。为什么?他明白了,哎呀,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个人也许是没有希望的,但是只要是牺牲我自己,把我自己的生命奉献给悠悠的天道,我就可以获得永恒。但是他毕竟是一种奉献,这意味着自己的付出。所以这种付出就是一种我刚才说的,这种具有悲剧意味的眼泪,独怆然而涕下,他是人获得了价值觉醒以后的一种感动,但这种感动绝不是廉价的。所以我说《登幽州古台》这一首诗,你不要看它只有四句,它实际上表现了我们的传统文化的一个母体,也就是表现了我们每一个人心灵当中最深层的东西,你平时是感觉不到的,你只有通过吟诵这个,才能使你觉醒。
第二个问题,在天道与人道的疏离与亲合之间,杜甫的《登高》和《秋兴八首》之一。什么叫在天道与人道的疏离与亲合之间呢?我们中国人没有外在的上帝,但是我们有一个天道,天道是什么呢?天道一点都不神秘,天道就是人的基本伦理道德,基本社会秩序的强化,把它强化到了上升到了一个天道的这样一个高度上。天道与人道的疏离与亲合是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在现实生活当中,天道永远高于人道,人道永远不可能达至天道,也就是说不可能和天道重合,或者超越天道。而天道又给人道提供了一种指向,它是指引人道发展的一种力量,那么这就是疏离。这个疏离你不要以为它没有意义,它的意义恰恰就在于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高于人道的天道,让我们不断去追求。同时人道与天道还有亲合的一面。这种亲合的一面就是说天道来源于人道,同时它又要还于人道。但这个还于人道它不是简单重复,而是一种超越性的回归,这就是天道与人道的疏离与亲合。在整个传统文化当中,包括我们现在每一位中国人当中,我仍然指的是传统文化意义上的中国人,如果你还心里面还存着传统文化,那么我们指的就可能包括你,包括我们现在的每一个人。
那么杜甫的这两首诗,他是怎样表现了天道与人道的疏离与亲合呢?我们看他的《登高》,《登高》说“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你看首联,起句突兀,可以说如狂飙来自天外,一下子就将全诗笼罩在一种沉郁悲壮的气氛当中,同时又透显出儒家所说的,那种刚健不息的大化流行,当然它的基本情调是扩大而深沉的。自从宋代的严羽以来,我们对诗圣杜甫的诗,一直用四个字来概括他的艺术特点,就是沉郁顿挫。但是历来没有人解释沉郁顿挫,到底在文化上是什么含义?我们通过从传统文化,从文化的视角来赏析我们就可以看出,沉郁就是指他的浓烈的悲剧意识。而顿挫就是在这个浓烈的悲剧意识的基础上,经过这种艰难的过程,来对这种悲剧意识进行了超越,这就是顿挫。从文化意义上讲,沉郁顿挫,它指的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颔联说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大家最喜欢的我想是这句诗。那么这句诗和陈子昂的《登幽州古台》其实它的精神内涵是一样的。“无边落木萧萧下”,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其实也不过是长江岸边的一棵树一片树叶,一棵树能有多长的寿命?一片树叶能有多长的寿命?那么对于滚滚的长江,对于无尽的长江来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应该说是没有希望没有价值的。但是你只要把无边的落木融入到滚滚的长江当中,从精神上和滚滚的长江融为一体,那么你就获得了永恒。你不要只想到你自己是一片落叶,是没有价值的,你还要看到这滚滚的长江,这无尽的长江。这就是在给我们指出了悲剧困境的同时,又给我们提供了一条出路。下面两句是下面的两联,实际上是对上面两联“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一联的一种解释。说“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这四句现在的读者觉得好像是没有味道的。但是如果你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阅历的增长,尤其你曾经经历过沉浮,经历过艰难的时事,你再深入杜甫的心灵,你就会感觉到杜甫这四句诗确实是非常沉郁,沉痛。但是在沉郁和沉痛之中,有什么呢?又透显着一种豪迈,为什么呢?因为下面有“不尽长江滚滚来”这样的一个基调。后面的四句它其实还是一种超越,而这个超越它不是廉价的,为什么呢?艰难苦恨,这个艰难苦恨是成为超度的梯航,应该说这首诗主要表现了什么呢?主要表现了人道与天道的疏离。这里边并不是没有亲合,我已经说过,中国文化或者说中国悲剧意识的一个最大特点,它讲究的是此岸与彼岸的统一,执着与超越的统一,形而上与形而下的统一,也就是说具体到这首诗当中,既有疏离也有亲合。但是这首诗最重要的是人道和天道的疏离,你看“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这就是表现了这种天道高高在上,而人很难企及。当然还有一句“不尽长江滚滚来”,这表现的是以疏离为主的一种亲合。那么是不是他的诗当中就没有以表现亲合为主的呢?有,那就是着名的《秋兴八首》的第一首,“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玉露凋伤枫树林”,这一句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是我最喜欢的杜甫的一句诗。在这句诗里,你可以看到秋霜化为玉露,你秋天不是来了嘛,你不是要凋零万物嘛,你不是要令万物肃杀嘛,可是在德配天地的仁者的眼中,这种美就是一种爽利之美,你看秋霜都化为玉露了。所以玉露凋伤枫树林,这一句话我就可以证明刚才我说的那个,人道与天道的亲合,你要想人道和天道合为一体,你的人格就必须达到很高的境界,达到怎样的境界呢?达到一种能够包容天地的境界。孔子说“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六十而耳顺,耳顺是什么?耳顺就是我听见什么话都顺耳。说可能吗?可能。也就是说人格境界到了可以包揽一切外事外物的这样一个程度,任何一种语言,任何一件事情,在他来看,都是丰富他发展他的一种精神资源,而对他没有任何损害,这就叫耳顺,这就叫德配天地。所以在德配天地仁者的眼中,秋霜化为玉露,至于下面说“巫山巫峡气萧森”,至于下面说“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这不仅没有像李贺的诗“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那样厚重那样凝重,不仅没有那种感觉,反而使人感觉到了诗人宏大的气魄,为什么呢?已经有了第一句“玉露凋伤枫树林”,你再困难再萧瑟的秋天,再艰险的自然环境,都是可以被包容的。所以这两句黑沉沉的阴森森的诗,在这里一点都不显得沉重,只能显出抒情主体的这种宏大的气魄,这就是人道与天道的亲合。说“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丛菊两开”当时杜甫写这首诗的时候,正在巫峡,他又想到了成都,他从成都来到了巫峡,两开,在成都开,在巫峡开。“他日泪”,将来的某一天,将来的某一时刻,我想到今天的情景的时候,我会为此而感动得感伤得流泪,这就叫“丛菊两开他日泪”。问题是下面一句,“孤舟一系故园心”,这个时候出现了孤舟,孤舟是系在哪里呢?是系在故园的心灵上,也就是说游子是思念故园的,关键是最后一句“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这一联诗是万家灯火的感觉,“寒衣处处催刀尺”,秋天来了,要做寒衣了,催动了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晚上打布的声音在响起,这是一片人间焰火的情景。你不要小看这人间的情景,它恰恰是由上面的“玉露凋伤枫树林”的那种由情感而包容的天道,回到了人间的人道。以天道始,以人道终。天道和人道它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这样的循环。而这个循环不是简单重复,而是一种超越性的循环,是一种超越性的亲合。我们在现实当中,实现了由天道回到人道或者说由人道升华到天道,再由天道回到人道的这样一种亲合。等你读完了这首诗,你的心理就被抚慰了一遍,为什么呢?你的整个价值建构的精神历程,就走了一遍。这就是我要说的人道与天道的疏离与亲合,这也就是杜甫诗的沉郁和顿挫。
第三个问题,彰显民族的文化心理结构,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赏析。任何一首优秀的诗词,它都是我们民族情感的最凝练的表达形式。你只有把它背后的民族情感给它开掘出来,你才能真正感受到这首诗词的真正意义。你像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这首词如果让同学们说实话好不好?他有顾虑,说它好吧,实在觉得别扭。说它不好吧,又怕别人笑话水平低。事实上从真正的,所谓语言的这个角度来讲,是很难接受的。你让孩子背,背什么呢?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个他很容易背,你要让他背“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三句还行,“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他就会问你是不是让我将来说相声?这么绕口,没有意思。“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这都是些什么呀,确实没有多少诗意,但是为什么它是千古名词?就是因为它暗合了我们民族文化的心理流程。“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就这一句话就概括了我们民族从英雄梦的兴起到英雄梦的破灭的,这样的一个历程。为什么这么讲?我们中国人没有外在的超越的价值观念,也就说没有上帝。但是有内在的超越的价值观念,而这个内在的超越价值观念,一般来讲,它除了纯粹的心静修养以外。还要通过做英雄对社会来建功立业,所以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英雄梦。
但是面对着滚滚的长江,你会看到,英雄在这个历史的发展过程当中,到底又有多少价值呢?当你面对长江的时候,你会感觉到英雄的渺小和英雄的无奈,为什么呢?后面你看说“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即使面对周瑜这样的少年英雄,我们和长江相比,也会觉得微不足道。所以你只有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到无限的长江当中,你才能获得价值。什么意思呢?也就说千古风流人物,你个体的风流,每一个单个的个体,几乎是没有价值的,是没有意义的。你只有奉献出了个体,你把个体融入到这个长江的洪流当中,你才能够获得永恒。这就是“大江东去浪淘尽”淘尽的意思。那么多风流人物,有什么意思?你读这首诗的时候,是不是想,我即使当很大的官,即使赚很多钱,我今世怎么怎么样,也会被长江淘尽。你那个简单的浮浅的英雄梦,面对着这首诗你不觉得它非常苍白吗?你多少年为之奋斗的东西,你一读这首诗你就会马上动摇,为什么呢?“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千古风流人物尚且都被淘尽,何况你还入不了风流人物之列?何况千古。所以立刻就把你原来的那个没有经过询问的,没有经过悲剧意识的觉醒的那种自然建立起来的那种价值观念给推倒了。所以这就是英雄梦的破灭,但是同时又告诉了你另一条出路,这条出路就是你一定要相信“不尽长江滚滚来”,你一定要相信“念天地”,你一定要“念天地之悠悠”,一定要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到这个长江当中去,这是我们的主流文化的精髓。至于说后面的一些诗说“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你看说故垒西边,人家说是三国周郎赤壁。这有什么诗意?没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这有什么诗意?很多吃这碗饭的人,老是把它写得多么美,其实他自己也没觉得美,他是为了写文章才说它美。我告诉你,它其实不美,美就美在“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美就美在这首诗的神理,它的神理不在说“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羽扇纶巾”。而在于和“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三句相首尾相接的最后的“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一樽还酹江月”。这是什么呢?这是叫消解悲剧意识,中国人消解悲剧意识的因素或者说悲剧意识的消解因素,有这样几种,仙、酒、自然、梦、女人,我是说的传统文化里面。你看悲剧意识的消解因素主要有这五种,这几句话里面,就占了三种,故国神游,有梦。多情应笑我,有女人。早生华发,人生如梦,有梦。一樽还酹江月,有酒。
所以这首词从本质上讲,它有消极的味道,为什么呢?就是对悲剧意识的消解,同时也有对悲剧意识的超越。它在破灭你英雄梦的同时,又告诉你一条超越的道路,但是这是隐含着的。那么这就表现了我们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的,另一个重要的方面,所以这首词之所以被大家被一般的读者,不是被专门研究家所喜爱,而是在一般的读者当中广泛流传,主要是我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这一层心理。
我们看第二首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首词大家如果喜欢,我倒不反对。为什么?从文词上来讲它非常漂亮,当然仅仅从外在形式上讲,绝不足以来说明这首词的价值与意义,这首词其实它也是描绘了我们民族文化的一种心理结构,一种情绪的流程。你看“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是代表了从屈原的《天问》以来,人对自己价值的一种追询。仅仅是把酒问天吗?其实不是,他是追询我从何处来?我到哪里去?我的价值与意义是什么?但是这个追询有没有结果呢?其实它不可能有明确的答案。所以最后“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是一个心理过渡,你注意,开始是一种心灵追询。“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有的同学问,为什么不把茶问青天?不把可乐问青天?不把醋问青天?我刚才已经说了,酒它是消解悲剧意识的一种重要因素。同学们可以想一想,当你在辘辘红尘之中,你还想着去追询自己的价值意义吗?不,你只有喝上酒,一切都破除以后,你的本真的情感才会流露出来。所以才会把酒问青天。
所以第一句是一种心灵的追询,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接下来是心理过渡。这种追询是不是有答案呢?没有,“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我欲乘风归去”。归去,好像是回家一样,天好像是天堂。天上宫阙好像是他家一样。但他不知道自己家里是不是适合自己居住,高处不胜寒。这是从心理过渡,那么接下来就是现实答案,这个现实答案很简单。“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又回来了,用我们的俗话说,“夜晚千条路,白天卖豆腐”。还是要回到现实当中来,所以我们时时刻刻都在经历着这样的一个过程。但是苏轼的词绝不仅仅如此,这个过程它不是一个简单重复,它是一种超越。什么样的超越呢?这个超越就是心灵经过洗礼以后的超越。人的心灵经过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样的心灵洗礼,这样的情感洗礼,使你的心灵变得新鲜而开放。所以当你再回到人间的时候,你这个“起舞弄清影”就有了新的意义,就有了新的感觉。
下句“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你看他对现实是多么敏感,这种感情是多么新鲜,而对现实的感性生命又是如何重视,这都是经过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种心灵追询和过渡的这样的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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